鱼水三顾和,风云四海升。
汉有天下,历数无疆。
愿陛下,圣寿无极,长乐未央。
注意:大一统if,魔改严重,父慈子孝,时间线混乱,武侯重生但昭烈已经统一天下。
第一卷 南阳羽
五、床前夜话
上完一日的课,先生关了门,又去看赖在旁边不肯走的阿斗。
“你不回宫吗?”
阿斗摇摇头,讨好的拉拉先生衣袖,递过来一叠小零嘴。
“相父吃花生!”
“阿斗,叫先生。”先生颇有些头疼的纠正。
现在可不比以往,他并非位高权重的丞相,也并非皇帝定下的托孤重臣,堂堂太子唤他相父,若是传出去,免不了会有有心人做文章。
“先生!”阿斗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,但仍不肯走,哼哼唧唧抓住先生的衣袖摇摇,“先生先生!阿斗想和你一起!”
“你该回宫了。” 先生拍了拍阿斗的头,示意他看外面。
接太子回宫的宦官早就侯在外面了,见太子看过来,躬身行了一礼,阿斗只消一眼便垮了脸,连连摇头喊“不要不要”,小肥手一把抱住先生的腿,软了嗓子撒娇,“阿斗不想回宫,阿斗喜欢先生!阿斗想和先生一起!”,说完还眼巴巴望着先生,眼里的泪要落不落。
区区眼泪可打不破先生的防御,不行两字说得毫无动摇。
阿斗见撒娇不成,眼睛骨碌一转便已有了新的主意,他冲那宦官道,“爹爹命徐叔照看我,你且去问问徐叔,我能不能不回宫去。”又向先生道,“爹爹命我监国,有事不决可问徐叔,若是徐叔同意,先生就让阿斗留下好不好?”
诚然阿斗他爹说的是政务,诚然当初交代的也不止徐庶一人,但阿斗选择性遗忘的本领很强,宦官的眼力也很强,他心领神会的行了个礼,匆匆去了御史台。
徐庶身为御史大夫,掌刑,重任在身,最近刚刚抓了一批作乱的曹魏余孽,现下定然忙的团团转,况且陛下未曾拜相,属于丞相的那份辅政之职也被均摊在了三位重臣头上,可谓是日理万机,加上徐庶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,先生又是徐庶旧识,此番肯定不会强要他回宫。
阿斗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,伸长了脖子盼那宦官早日归来,宦官也不负众望,不仅带来了可以留宿的好消息,还为先生带来了一句话。
“阿斗喜欢你你就带带他呗?一个人在宫里怪可怜的,陛下也没空陪,左右洛阳重兵把守出不了什么事,让他在你那儿住几天吧,我还有政务,改天一起喝酒啊~”
先生沉默半晌,思绪飘来飘去,从“事关太子怎可如此儿戏”飘到“其实太子出宫就学本就不应当”又飘到“夜宿学府着实不合礼数”,最后落了个颇为无奈的“下不为例”。
“好耶!”
阿斗欢呼一声,撒开腿就想往先生的床上钻,被先生拎着后颈像提小猪仔一般提起来,去了外套,又打了温水擦净手脚,才放他上了床,阿斗在床铺上蹦蹦,又钻进先生怀里讨抱抱,先生不紧不慢的给阿斗拢好被子,拍着他的背亲亲哄,“睡吧。”
案前点着一盏昏黄的灯,豆大的火焰慢悠悠的摇晃,阿斗以往怕黑,睡觉时总要人陪,还不肯熄灯,奶娘年纪大了,受不了他的闹腾,于是换了先生来陪他,先生是很好的先生,会笑着说“阿斗莫怕”,然后给起一盏柔软的夜灯,后来他长大了,不怕黑了,先生还是会习惯性的为他留一盏灯。
这么好的先生啊……为何……
阿斗睁着眼睛,眨了一下,又眨一下,莫名湿润了起来,他揣揣的看着先生,几欲开口,终还是化为沉默。
“怎么了?”先生睁开眼睛,轻轻问。
“阿斗做了错事……先生……会讨厌阿斗吗……”阿斗埋在被子里,声音细若蚊吟
先生明白阿斗说的是什么。
景耀六年,邓艾大举伐蜀,刘禅献城投降。
“为何要投降?”
先生的声音飘飘忽忽,落不到实处。
七星灯灭后,他恍惚看见了许多,有妇孺面对曹军的仓皇,有战士宁死不退的嘶吼,他看到成都沦为了昔日的徐州,斧钺入耕田,最后的最后,他看到最不应该言弃的那人站起,开城投降。
此间乐,有歌舞。
笙乐起,不思蜀。
阿斗绞动手指,“邓艾兵临成都……已经退无可退了……”
“既然退无可退,何不放手一搏?”先生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。
“先生……”阿斗缩成一团,看着可怜之极。
先生从未用这样低沉的声音同他说话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喃喃道。“阿斗知错了……”
他在安乐公的府邸里饮酒设宴,看台上人红妆笑语,台下人举盏微醺,这里没有人会阻止他纳妃,也没有人会劝阻他励精图治,他有了以往在成都被押在桌案前用功时设想的一切,但真得到了这些,却觉得心里空落落,散不尽的惆怅。
红妆翠袖舞翩跹,玉足轻点似飞燕。
琴瑟和鸣传雅韵,诗词歌赋展华年。
花间醉卧听风语,月下清歌伴酒眠。
此间景致胜仙境,人间何处觅桃源。
桃源……
他听到台下的人高唱,却莫名心烦意乱,放下酒盏出去透气,今晚的月极亮,洒落在琉璃瓦上,流光溢彩,他看着池塘里的游鱼出了神,恍惚间听到好似有人在唤阿斗。
——阿斗,你又逃了先生的课出去玩!孔明你别拦着,孤今日非要揍他一顿不可。
——主公,斗儿还小,正是爱玩的年龄,不必如此心急,斗儿过来,跟爹爹认错。
他仓促转头,却只见得一片月影依稀。
是了,是了,这世间已经没有那位以德服人的皇帝了,更没有那一泓清水般的丞相了,他再也没有父亲了,不论是爹爹,还是相父。
他听得有人在问,为何亡国之君得以封为公侯。
——安乐公?驽马恋栈豆的无情之人罢,安乐一词也正巧合适,至于那个“公”,不过是今上极爱昭烈武侯罢。
后悔,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,后来他睁眼看到父亲,他想要道歉,却发现父亲并不同他一样记得前尘的一切,于是他藏着愧疚一直躲到了现在,直到今日他找回了先生。
他并不害怕责骂,只是害怕被丢下。
“刘禅,你是君主。”
先生静静听完阿斗的道歉,极少的直接点出他的大名。
“你是君主,便不能退却。”
“你虽无力改变最后的结局,但你可以决定怎样走向那个结局。”
彼时已三更,灯已燃尽,窗外月华如练,铺在地上凉凉的,照亮了这间房,阿斗埋在先生怀里,哭的很是狼狈。
“罢了……”先生长长一叹。
能怪谁呢?那样的局面就算是他来了也无从下手,阿斗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给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政权最后一击,他固然有错,最大的错并非阿斗。
原谅?没有埋怨又何谈原谅,虽然确实动过怒,但作为一个父亲,他还是选择了包容。
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……
“阿斗说知错了,那就来拉钩吧。”
先生伸出小指钩住阿斗的肉爪爪,上下晃了晃。
“阿斗能保证吗?以后再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。”
阿斗吸吸鼻子,抓住先生的手,很努力的保证,“阿斗错了……阿斗再也不会投降了……”
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既然他知错,那便就此揭过吧。
所幸现在,仍旧是汉家天下。
“睡吧。”困意上涌,先生闭上眼,搂着阿斗坠入了黑甜的梦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小剧场:
还好亮没看到瞻鹅的头被拿来筑了京观。
但是斗看到了。
以及活在回忆和小剧场里一直在批奏折的备。